“国内目前已经有100个NFT交易市场了。”
2021年3月,推特联合创始人Jack Dorsey将自己发布的,也是世界上第一条推特,以NFT形式在美国公司Cent旗下的平台上拍卖,交易额达291万美元。
而一年后的2月6日,Cent公司宣布旗下的“beta.cent.co”已经暂停了大部分NFT销售,原因是不断涌现、屡禁不止的山寨NFT。
Cent首席执行官兼联合创始人向媒体透露了具体的原因:有人出售未经授权的其他NFT的副本,有人将不属于他们的内容制作成NFT,还有人出售类似于证券的NFT套装。
但平台禁止违规账户的动作,更像是和造假者的打地鼠游戏,永远有换个马甲的账号开始新一轮的数字资产造假活动。
几乎同一时间,国内知名自媒体账号“抄袭的艺术”发文爆料,称央美教授王文栋在国内发售的数字藏品“无聊的悟空”,疑似抄袭国外大火的NFT作品“无聊猿”系列。这也给标榜确权的NFT加密艺术又一次带来了争议。
王文栋的“无聊的悟空”系列
2017年出现,2021年爆火NFT对大多数人来说比元宇宙更匪夷所思,但不能不承认的是,在这条看似不成熟的产业链上,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
打着“独特”标签的NFT加密艺术虽然能够让数字资产具备唯一性,但不能杜绝抄袭。这个被认为属于未来世界的艺术生态以“虚拟”为界,划分出狂热和费解两种状态,而此消彼长的过程,抄袭作品已经遍地开花。
一、NFT里上演“猩球崛起”
在NFT世界里,“无聊猿”有多火热,山寨品就有多猖狂。
无聊猿Bored Ape(BAYC)是以太坊区块链上的10000件NFT数字收藏品,以猿猴形象为主体,每只无聊猿的表情、服装、配饰、背景颜色都各不相同,独一无二。
2021年8月,勇士球星斯蒂芬·库里用55个ETH(以太币),大约为18万美金买下了这个蓝色猿猴头像。知名流行音乐歌星贾斯汀·比伯已经以 500 ETH(约 130 万美元)买入“无聊猿”BAYC #3001。
以0.3ETH在2021年初发售的无聊猿,如今的地板价也已经突破100ETH,其交易总额也突破12亿美元站到历史高位。
无聊猿不断刷新交易记录的同时,全球知名的NFT交易平台OpenSea上,名为Phunky Apes Yacht Club(PAYC)和PHAYC两个项目出现了。明显盗版的两个项目同样受到了追捧,后者交易量达到约60 ETH,而前者则高达约500 ETH。
戏剧的是,以镜像翻转无聊猿为项目特色的两家,还因为谁是“正宗山寨货”而展开辩论。争论中PAYC 创始人表示,PHAYC 是「现金欺诈项目」。两者最终的结局都是被平台下架。
随着无聊猿冲出来的“猿宇宙”里,大批主打“猿猴概念”的NFT项目开始爆发,挥之不去的还有抄袭阴影。
2021年11 月 15 日,一款改编自“无聊猿”的NFT头像项目 Lil Baby Ape Club在社交媒体爆火,交易价格在一天之内翻了几十倍。
在Lil Baby Ape Club 爆火不久,另一个名为Lil Baby Ape Club 的推特账号发推文控诉自己的项目被人全部偷走了,在同样的IPFS 哈希值、更晚的智能合约创建日期面前,抄袭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止一个项目盯上了婴儿版猿猴概念,猴子成了NFT世界的香饽饽。艺术家Victorior 采用全手绘的方式创作「儿童版」了无聊猿,BAYC团队认为“每个猿猴都应该有一个家庭”,ASAC与BAYC合作发售了「解剖版」猿猴……
同时,NFT里的猿宇宙也在不分国界地“百花齐放”。除了央美教授王文栋发出的Bored WuKong系列,在国内交易网站NFT中国上,以猿猴为核心IP创作的NFT作品也在源源不断地发售着。
国内数字藏品创作团队造山的元气猴系列已经发布了第三季,X Monkey(超猴世界)、超级悟空、PunkGoku朋克悟空等系列在不断更新中。同属于“猿宇宙”,“无聊的六耳猕猴”也位列其中。
国内部分NFT项目
元气猴团队透露,第一个作品发布时售价几十元,而最近的作品能达到几千元。在NFT中国上,元气猴系列中的《只此青绿》挂牌价2666元,前两次的交易价格为368元和666元。
陷入抄袭争议的“无聊悟空”同样成绩斐然。《南华早报》指出,到目前为止,王文栋已经发布了395个无聊悟空,并在中国NFT 市场上攀登了阶梯——目前在 NFTCN 上按交易量排名第二。
交易记录显示,第一个无聊的悟空头像是去年11月以99元的价格交易成功。12月份,又以 1888 元人民币的价格转售,目前挂牌价为 8888888 元。
无论无聊悟空还是元气猴,每个打着原创IP旗号的“灵长类NFT”创作者,都不遗余力地为自己的猴子赋予更多数字内涵,而从更广阔的维度上看,“含猿量”多少才能跳出“无聊猿”的统治领域,仍然是个无解的问题。
二、祛魅NFT,被神话的艺术品
每个盯上猿猴IP的NFT创作者,都很难说绝没有受到“无聊猿”的影响。是金融产品还是未来艺术恐怕创作者都说不清楚。
有人把NFT比作“禅”,你摸不着也看不懂,甚至你要靠近它的时候,它已经走远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关于NFT的定义无论是学术的、艺术的、哲学的,最终都落脚在“参与交易、形成流通”的基础上。所以有业内人士向「财经新知」表示,现在玩得最好的NFT加密艺术的人,都是一帮广告从业者,他们懂营销、懂宣传、懂造势,而顶级艺术家的NFT作品需要被争抢、放大、造势。
历史上第一个NFT数字藏品项目CryptoPunks(加密朋克),在发售之初无人问津,经历过两轮媒体追捧后,拍出天价。
2022年2月13日,CryptoPunks发行了三年多的万副作品之一、编号#5822 以8000ETH(以太币)的价格售出,约2370万美元。次日,区块链技术公司Chain 首席执行官 Deepak Thapliyal 在社交媒体上宣布自己为 CryptoPunk #5822的买家。
在此之前的2月1日,据CryptoPunks开发团队Larva Labs官方网站数据显示,CryptoPunks NFT系列交易总额已达20亿美元(67.906万枚ETH),创下历史新高。而这些数字远不是终局,钱滚钱的生意仍在虚拟世界中继续。
很难解释清楚一张蓝色帽子的虚拟小人像素图片价值几何,实际上,NFT加密艺术发展至今,落槌的数字甚至不再重要。“只要你认为虚荣是天性,NFT就是真实需求。”对于所有“不明觉厉”的艺术品而言,成交的时刻才是定价的时刻。
当Beeple将连续5000天创作的数码图片打包进一个名为《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的NFT里,并最终拍出6930万美元的价格后,NFT已经完成了第一轮使命。
随之声名鹊起的加密艺术品交易平台Nifty Gateway也以闪电般的速度不断推出NFT作品。据数据网站Cryptoart.io 显示,目前在加密艺术市值排名前 30 中,仍有 13个来自 Nifty Gateway。
以区块链的复杂概念为垫脚石,乘着元宇宙的东风,披着艺术品的神秘面纱,天价NFT背后却不止是独特且唯一的技术确权,抽丝剥茧后,超高溢价依然支付给了艺术品的无边界想象,一种实力、品味的象征包裹进数字世界的技术外壳上。
但这种浅显而本质的解释并不会在币圈里被高频提及,因为这种说法只能“造富”,不能“造梦”。造富需要神话,造梦需要韭菜。NFT已经创造了足够吸引人的财富噱头,向下兼容的过程渴望的还是无边界扩张——更多的人、更频繁的交易。
交易平台比任何人都明白接下来要走的路。Nifty Gateway网站底部写着“We will not rest until 1 billion people are collecting NFTs.”(我们不会停歇,直到有10亿人收藏 NFT。)
而比“10亿人收藏”更早来到NFT市场上的是亿万山寨品。
今年2月份,一家美国科技媒体网站The Verge报道了全球知名NFT交易平台OpenSea上愈演愈烈的山寨现象,艺术家Aja Trier的文森特-梵高风格病毒性画作在OpenSea上被“创造”了近86000个NFT——“一种从未有过的规模。”
一部分群体很早就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NFTTheft,一个由艺术家发起组成、不断曝光NFT侵权事件的组织表示“在此之前艺术家可能每天只会遇到零星的IP盗窃,虽然令人厌烦但整体可控,而今突然间艺术家要面对成百上千的盗窃”。
报道推测,这样大规模的侵权盗窃很可能是IP盗贼通过机器人程序自动抓取艺术家的在线画册、甚至是谷歌图片上的关键字,最后自动生成的文本创建收藏。
2021年底荷兰人气插画师Lois van Baarle在推特上炮轰OpenSea, 48小时内成功从市场上撤下100多个侵权NFT。而这只是OpenSea之类的交易平台上,无足轻重的小水花。
三、疯狂NFT,谁赚到钱了?
盗版知名IP、盗版角色生成游戏、盗版未进入数字领域的艺术作品……愈演愈烈的NFT市场像是一场以“元宇宙”为名、在数字领域轰轰烈烈开展的圈地运动。
拍出近 60 万美元的彩虹猫
以主流NFT交易平台OpenSea为例,在匿名制的无约束下,OpenSea还允许使用“懒人造币”来创建NFT,在这里,用户列出NFT进行销售,而不把它们写入区块链。一些人通过公链将别人的画作进行模仿、改编成为新的数字作品,或者通过抄袭、剽窃来发行NFT产品。
NFT中国使用了几乎同样的流程,虽然在创建页面的左上角标注了一行小字“禁止上传他人作品”,但整个铸造过程并没有更明确的版权保护措施。
真实IP是否为原创,甚至是否存在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搭建概念、完成交易。而面对越来越多的山寨案例,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艺术家们将矛头对准了交易平台。
愈演愈烈的抄袭和反抄袭运动给快速膨胀的OpenSea敲了警钟。在今年的1月26日,OpenSea试图遏制网站上的假NFT数量。它宣布免费、无限制的造币活动即将结束,但因反弹无疾而终。OpenSea在Twitter上表示,超过80%的NFT是由 “剽窃的作品、虚假的作品集和垃圾邮件”组成的。
而国外另一家游戏平台在Steam,在Song Yong-seong(角色生成器)指认NFT游戏《死亡骑士》抄袭案件发生后,最新“入门指南”的“不应在Steam上发布的内容”条目中,就增加了“任何提及或允许加密货币或NFT交易的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应用程式”,明令禁止NFT。
但OpenSea的声明并没有实质效果,游戏平台置若罔闻的态度或许也不是无限期的。俄罗斯从“加密货币非法与否”的无限拉扯,到今天承认“加密货币合法”并要进行投资,不过一年不到。作为加密货币中的知名选手,NFT必将随着监管放开在俄罗斯成为新的风暴中心。
尽管国内NFT平台大多数以“数字藏品”的名义和“限制交易”的规则试图规范市场秩序,但国内一群号称“藏家”的赌徒,不顾“限制交易”的规则,在所有能形成交易的场景里倒买倒卖。
一个NFT收藏交流群里,群主打出了“限量发售、保底回收”的口号,而这些所谓的“保底回收”在业内人士马小熊看来:“要有足够价值,才能低买高抛,而在这个过程中,绝大多数的玩家都会OUT。”
沾染抄袭指控的作品交易量下跌或被下架的情况越来越多,“击鼓传雷”的故事也越来越难自圆其说。
被指控抄袭的央美教授试图用创作过程更加复杂否认抄袭的指控,但美术从来不是比谁用的颜料多,影视评选也不是考虑胶片和镜头的价格。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的NFT市场,当局者也分不清哪片韭菜长势更好。虚拟财产的定夺仍然离不开现实世界的指导,元宇宙里的“圈地运动”不应该在无边界的抄袭海洋中搭建完成。
“First 5000 Days”在以天价成交之后,就又被原作者分割成了105个小块,分别注册成NFT,再一次进行拍卖。自己复制自己,不知道当初花6900万美元拍到的买家作何感想。
在投机市场里,操弄人性的手法总是相似的。除了少数早早布局深谙规则的人民币玩家和幕后推手们成功套现离场,多数不明就里的深套者都将被留在山顶,吊诡的是,每个人都坚信自己不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