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毕业,早期创业者,28岁实现财务自由,传说中的阿里“太子”……
这些标签贴在掌舵淘宝5年之久的蒋凡身上,注定了他离开淘宝的时候必然引起外界的注目。
“太子”转岗
最近,蒋凡卸任淘宝、天猫、迅犀科技的法定代表人及董事长,正式告别倾注了7年精力的淘系。
事实上,变动早在去年底就开始了。阿里董事会主席兼CEO张勇于2021年12月初发布了一封内部信,宣布公司升级“多元化治理”体系。
所谓的“多元化治理”,其实是把原来分散的业务板块大刀阔斧地做了整合,包括将淘系平台(包括淘宝、天猫和阿里妈妈)、B2C零售、淘菜菜、淘特和国内贸易(CBU)等业务整合到“中国数字商业”板块中,由戴珊负责;将全球速卖通、国际贸易(ICBU)等业务归整到“海外数字商业”板块,由蒋凡负责。
这是继2015年的“大中台”以后,阿里巴巴在组织架构上的又一次重要调整。
对于牵涉其中的重要人物,大家当然也十分关注。彼时,外界的焦点主要在戴珊——这位跟随马云创业的老将,在过去5年中负责的业务包括阿里巴巴国际站、速卖通以及淘特和数字农业等等。
大淘系在阿里内部是最强势的业务板块。今年2月阿里发布的2022年财年第三季度财报中,“中国零售商业”营收贡献比例高达69%。
戴珊执掌大淘宝,在外界看来是她成为阿里“新二号人物”的信号,也因此让她收获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相较而言,一度被传为“阿里太子”的蒋凡出走淘系、转战海外多少带上了点失意的色彩。
在此之前,蒋凡的人生经历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其本科毕业于复旦大学计算机系,曾在谷歌中国工作,还在2010年创办了移动开发者服务平台友盟。
2013年,阿里巴巴以8000万美元收购友盟后,蒋凡进入阿里巴巴工作。这一年,他才28岁。
寻常年轻人还在为职业道路迷茫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入职大厂、创业、财富自由几个跨越,堪称“天选之子”。
蒋凡在淘宝的工作经历也有很多闪光点。他从2014年开始在淘宝工作,主导搭建了千人千面的“猜你喜欢”推荐系统、成功布局淘宝直播。
此次履新前,蒋凡同时掌管淘宝、天猫,以及阿里妈妈,把淘宝月活用户从2017年的4.48亿增长到了高峰期接近8.5亿(加上天猫超9亿)。
他握住的是最靠近阿里“心脏”的业务。也因此,调任相对稚嫩的海外数字商业板块的消息传来,蒋凡被边缘化的声音不绝于耳。
然而,把调动单纯视为“流放”,真的合理吗?
进入瓶颈期
大淘宝依然稳站国内电商平台第一梯队,蒋凡的工作其实没有重大失误。
不过,淘系电商这两年的处境不复从前也是现实,且目前来看蒋凡在内部管理方面还是不够强势。
从国内电商行业的市占比来看,尽管阿里在国内电商中仍然稳坐TOP1的位置,但相比巅峰时期的75%,阿里的市占率已经连续5年出现下滑。
可能有人会说,这几年京东、拼多多、苏宁易购等多个平台迎头赶上,瓜分市场是很正常的,跟蒋凡有什么关系?
说说京东和拼多多,前者有物流和品质背书,后者的平价是很大的亮点。我们可以看到,拼多多的市占比在2019年为6.1%,到2021年增长到15%。
实际上,这些平台是在“二选一”被严令禁止之后,才改变了一直以来被淘宝牢牢压制的局面。
另外,抖音、快手等后起之秀的直播模式也吸引了大批消费者,让它们在电商市场得以分到一杯羹,并且至今仍然处在上升期。
相比之下,阿里如今52%的市占率虽然还是独占鳌头,但下滑趋势难以逆转。作为淘系电商曾经的掌舵人,我们很难说这种现象跟蒋凡毫无干系。
更何况,大淘宝也确实有一些被诟病已久的问题。
以商家运营为例,在淘系平台的流量分配机制下,中小商家几乎是“夹缝中求生存”。门槛较高的天猫,将很多中小商家拒之门外,而淘宝虽没有门槛,却将大部分流量分给了天猫(天猫的品牌客户投放实力往往更强)。
对于实力不够强悍的商家,需要付出更高的运营成本才可以在淘系平台占据立足之地。
因此一些小品牌或者新兴潮牌在淘宝、天猫很难出圈,也只能转战其他平台。品牌尚未成熟的工厂可能选择拼多多,潮牌可能进驻得物,各自找寻它们的目标消费者,有个性化需求的用户也随之出走。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淘宝的月活用户虽然还是最多的,但后起之秀们也在加速发展。
淘宝的瓶颈也是蒋凡的瓶颈。我们重温一下蒋凡过往的工作经历,不难发现他是技术出身,创业后做了多年管理工作。
但是他对细节上的软功能不甚在意。比如,2020年微信宣布支持修改微信号后,用户们向淘宝喊话希望能修改会员ID,然而淘宝却选择用置顶博文“不改”硬刚。
再比如,此前消费者在淘宝的退货退款操作,200元以上的订单在商家未发货前需要商家手工审核。
然而,如今电商平台均已搭建了直播、社区等“基础设施”,平台之间的竞争转向了拼商家和用户的留存率和转化率,这就要求平台强运营、重体验。
从这个意义上理解,蒋凡继续留在大淘宝多少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相较而言,海外市场对于阿里来说方兴未艾,正需要蒋凡这样具备开拓性的前锋。
对蒋凡来说,是好事吗?
今年4月,担任京东集团总裁仅半年多的徐雷,接任刘强东的京东集团CEO职务,正式走到台前。
徐雷曾经历过二次入职京东,早期还在一些营销方向上,例如618的布局等等无法获得董事会的理解,但最终用市场反应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2020年7月,陈磊接棒黄峥,担任拼多多CEO,把拼多多从烧钱换规模的路线转道向农业研发和利润率的提升。
这些曾经同为电商平台的“二当家”们虽各有风格,但总体的职业路径是很稳步上升的。
蒋凡是个例外,曾经被视为“阿里太子”,如今即将派驻海外。对他而言,掌管海外业务是好事吗?
首先,全球市场的体量确实是诱惑力极强的一块蛋糕。根据eMarketer,2021年全球电商销售额为4.938万亿美元,预计到2022年增长到5.542万亿美元,而到2025年可能会实现7.391万亿美元。
没有人会拒绝以万亿美元为增长单位的市场,阿里更是如此。
不过,现实情况是,全球电商行业玩家众多、格局复杂。从行业生态来看,有第三方平台如亚马逊、ebay等,阿里的速卖通也算一个;有自营类平台如SHEIN、JOY BUY等;营销类服务商有Facebook、YouTube、Tik Tok等等。
阿里在“海外数字商业板块”布局了多个平台,包括速卖通、阿里巴巴国际站、以及Lazada、Trendyol及Daraz等众多子公司,其在海外市场年度活跃买家在2021年也出现了突破3亿。
但从营收来看,阿里的海外业务无论是在内部还是行业内,都不算突出。
2022年财年第三季度的阿里财报(也就是2021年第四季度)显示,阿里总营收为2425.8亿元,其国际业务营收虽同比增长18%,但只有164.49亿元。
另外,从行业内横向对比,亚马逊同期收入超千亿美元,是电商市场妥妥的“巨无霸”;ebay同期营收为26.13亿美元(折合人民币166.53亿元)。
造成阿里在海外“不上不下”的原因,固然有对于海外市场不够熟悉的因素,但管理权分散也是重要一点。
比如,戴珊分管速卖通和阿里巴巴国际站,曾任蚂蚁金服CEO的彭蕾负责Lazada等业务,几个“兄弟”平台各自为政,很难发挥协同效应。
另一方面是平台发展战略的问题。阿里这些年对海外电商的投入很多,包括投资入股了Lazada、Trendyol等多个平台,但是回报始终不够理想。
以原本在东南亚地区独占鳌头的Lazada为例,阿里在2016~2018年多次对其增资,投资额超过40亿美元,对其寄予厚望,但控股后阿里对当地市场打法不够熟练,Lazada的访问量从2018年开始逐渐被Shopee反超,颓势显露。
海外市场形势更为复杂,阿里面对残酷的斗争,着实需要一个年富力强、富有开拓精神的高管来统筹“海外数字商业”这个板块。
蒋凡曾经被张勇夸赞过“始终保持创业者的冲劲,在整个淘系无线化升级过程中起到了核心驱动作用”,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对于蒋凡而言,他在淘系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
何况,2020年其出轨事件爆光对阿里造成了不良影响后,蒋凡被取消了阿里合伙人身份、职级降一级,在2年后到新岗位出征海外市场,一个是无奈——阿里在国内已经是电商“顶流”,蒋凡并没有更好的选择,除非重新创业。
不过,从他2013年在尚未通知投资人的情况下独立决定卖掉友盟,能看出蒋凡对于自己的定位并不是坚定不移的创业者,再次创业需要更多毅力。
在阿里体系内部去到海外市场,则不失为“戴罪立功”的机会。毕竟整合后的“海外数字商业”板块在全球市场已经有了较大的规模优势,很有希望再上一层楼。
值得注意的是,在海外市场复杂的形势下,如果蒋凡无法让海外板块获得长足发展,他也很难回到阿里的中心位了。
蒋凡在淘宝负责人的位置上坐了5年,彭蕾负责Lazada也已经4年。一旦业务开拓失利,蒋凡可能也会在海外数字商业负责人这个位置经历5~7年的沉淀期。
到那时,1985年出生的蒋凡已经接近45岁,不再年轻了。